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束壓低帽子將圍巾拉到鼻子高度,走在湘的後面幾步,他們正要去吃晚餐,束巡演後難得的幾天假期,成了下一期娛樂周刊的封面新聞。狗仔和網友都沒有肉搜到湘的身分,因為她沒有家人、也沒什麼朋友,同事除了劉姊,也沒人看過她的真面目。

 

他們是在精神病院認識的,迷幻的緣分。

湘的母親因為重度憂鬱症入院,束的妹妹因為厭食症入院,他們常常在醫院的長廊相遇,湘雪白空靈的美貌,讓束無法不注意,但是湘從不與母親之外的人說話,像座漂浮在遠方的冰山。湘的母親去世了,她坐在冰冷的塑膠椅上,安靜地噙著淚,束正在等待妹妹的例行檢查,走到她身旁坐下。湘開口了,不確定是不是在對他說,但束默默地聽著,她輕柔地述說許多陳年往事。

 

他們相戀的時候,湘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漫畫家,雖然束是好一陣子才知道,束則是預備要發行首張專輯的無名小卒。湘是一百分的女朋友,獨立又可愛、不查勤也不出去招惹是非,與世無爭的仙女,他們共度了許多平凡的小日子,回想起來會讓人嘴角上揚的時光。直到經紀公司因為緋聞暫停束的所有工作,束的粉絲人數遽降,這段關係才開始緊張,束選擇離開,就像當初任意坐在她身旁一樣,由不得湘。

 

五年的歲月瞬即喀擦剪斷,湘彷彿被推回喪母的那一天。她很感謝束讓她過了五年如夢似幻的日子,但是現在他過得怎麼樣她不在乎,也不想知道,她本來就清楚漫畫裡的愛情並不存在。從喪母的那一刻開始,她早已孑然一身,她不討厭讀者回函,但那也並不特別重要。

 

失戀後,她又哭又睡了幾天,卻也搞不清是為誰流淚。她努力嘗試打起精神,換上粉紅色的雪紡紗和紫羅蘭的蕾絲長裙,她想寫封信給她素未謀面的父親,但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,她很想念她的母親。

 

書櫃上的鏡子反射窗外的陽光滲入小和室中,她輕瞥一眼,打開抽屜,拿出美工刀,重重地、慢慢地在臉上刻劃,如同每次畫稿的時候,完美而精細。她將自己的臉龐雕琢成記憶中母親的容貌,媽媽總說她長得像爸爸。她心滿意足而絲毫不覺疼痛,對著鏡子裡的自己──那張神似母親的面孔──開始說話,和五年前在醫院的塑膠椅一樣,她和媽媽一同回味過往,那些最美好的、無法復得的點點滴滴,此刻也不再有束這樣的不速之客。她放任身體漸漸失去力氣,好似成為真正的仙女,唯獨雙眼不願輕易闔上,因為她還想多看幾眼母親美麗的臉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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